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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卡裏沒錢了。”梔子小聲說道。

怎麽回事,她可是活潑可愛廢話連篇的社牛,被呲一次,怎麽就犯怵?。

這時,劉小虎幾個叼著煙進來,拍了張十塊錢在吧臺,“包夜。”說著丟下四張身份證,指了指他身後的兄弟。

十塊錢開四個機子?!。

還包夜。

黃梔勾頭冷哼,“別在這裏抽煙,包夜一人12。”

被冷落的少年再次不耐煩地敲著吧臺,卻將還未點燃的煙放回煙盒。

黃梔立刻找零,然後收走一百塊。少年只拿走五十和十塊面額的錢,黃梔終於聰明一回,給他沖了包夜的卡,然後……

“沒有零錢,要不,”她話還沒說完,少年已經拿著卡走了。

黃梔訕訕。

劉小虎趴在吧臺上,“餵!我來半天了,對我就這態度?,趕緊開機子。”

“一人12。”黃梔瞬間變臉,坐在沙發上拿著漫畫書,也不理會這幾個小混混。

“你這連空調都沒有,憑什麽這麽貴?。”

“空調壞了,要不你修吧,修好我給你免費開機子,”黃梔眼皮都沒擡,這一章馬上就要看完,她翻的很快,“還有,不許在我的網吧裏抽煙,難聞死了。”

劉小虎將煙頭丟進吧臺,“剛剛這哥們也在抽煙,你怎麽不說他,一看就不會抽煙。”黃梔坐著,他個頭矮,說話費勁,索性跳著趴上吧臺,“看到了沒有,大熱天穿成那樣,我看就不是好東西。”

聞言,黃梔挑眉,看了眼游戲區,原來他坐在承重柱後面,難怪之前沒看到。

她這才想起,少年好像穿了一身黑,長袖長褲遮的嚴嚴實實,隱匿在昏沈的光線裏。

再看劉小虎幾個,汗衫短褲,走的是大爺風。

如此一比較,這個叫‘阿橙’的少年,的確更神秘。

神秘即未知。

也預示著危險。

“餵餵餵!”劉小虎非常大力地敲著吧臺,“你笑什麽?”

黃梔眨眼,抿吧抿吧嘴唇,“下去!我告訴你,他是我表哥的朋友,也是我哥,小心我叫他收拾你。”

劉小虎直接笑了,“十裏弄堂有幾條公狗幾條母狗我都清楚,他,不是這的。…你去把門關上。”

最後一句是說給他的狗腿子聽的。

“等等,門關了我還怎麽做生意。”

“你這兒還有生意嗎?要不是我們幾個照顧,你早關門大吉了。”

黃梔咬著嘴唇,想著家裏人都有工作,繼續開網吧只是為了照顧奶奶的情緒。

再說了,網吧的機子自從小姑姑過世之後,就再也沒有更新換代過,生意肯定差。

她氣沖沖地開了四張包夜卡,剛要去拿十塊錢,劉小虎倏地拿起十塊錢,又遞到黃梔眼前,“來包煙。”

黃梔咬牙切齒,懶得再吵,拿了包最便宜的煙。

一手交錢,一手交煙。

劉小虎幾個心滿意足地去游戲區上網。

黃梔卻是越想越氣。

少年戴起沖鋒衣帽,再戴上耳機,承重柱擋住光束,星河般璀璨的眸子壓在優越地眉骨下。

生人勿近。

他一身黑,耳機電腦都是黑色的,除了操作鼠標鍵盤的手和半張臉白到反光。

極致的對比顯得人不那麽真實。

如果不是他修長的手指大力敲擊鍵盤,梔子都覺得他不是三次元的人。

屏幕上變異的寄生蟲宿主瘋狂吞噬,似要沖破二次元,少年極快地射擊,猩紅一片。

梔子等她射擊完一輪,才將豪華泡面套餐擺在他面前。

“沒零錢找你。”

少年動作一滯,擡起濃密的睫毛,瞳孔裏有流動的銀河,只一眼就收回,挪了挪鍵盤,拒絕的意思很明顯。

梔子瞥了眼虎視眈眈的劉小虎,眸光流轉,忽然提高了音量,“哥哥,他們幾個上網不給錢。”

劉小虎摘掉耳機,嘴裏罵罵咧咧,卻警惕地看了看少年。

少年置若罔聞。

劉小虎嘲笑,梔子騎虎難下,只得湊近少年,再次提高音量,“哥哥。!”

少年終於摘掉一只耳機,眼尾挑向梔子,耳機裏的聲音大的隔壁桌都聽的一清二楚。

得!剛才說了半天,人家壓根沒聽見。

劉小虎幾個哈哈大笑,梔子氣的臉色漲紅,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,突然上手摘掉少年的耳機,指著大笑的幾個傻子準備挑撥,劉小虎先發制人,“哥們,這是你妹?”

黃梔:“……”

少年慢條斯理地站起來,摘下帽子,甩了甩頭發,捂在耳機裏的頭發浸著水意,滴落在鍵盤上加重了深意。

他偏頭笑了起來。

梔子仿佛置身在流動的星雲圈。

劉小虎給他幾個狗腿子遞了個眼神,又在心裏權衡是一起上,還是逃跑。

打量著眼前的少年,一看就不是善茬,他們打算試探一下,不行就撤。

就在雙方都以為少年會出頭時,他拉開椅子,語氣疏離,“不認識。”說完直接去了廁所。

直到廁所門關上,黃梔與劉小虎的人馬才雙雙收回目光。

接著黃梔被劉小虎等人大肆嘲笑了一番,外加拿走四包辣條、四桶泡面、四個雞蛋及五個腸。(劉小虎覺得自己是老大,多加了一個)

黃梔吐血。

剛要給泊聞打電話,又想起自從表哥在醫院實習後,忙的是昏天暗地,只能憤憤丟下手機。

少年回來的時候,黃梔正在他座位上吃豪華泡面。

目光相觸,都不太友善。

黃梔覺得不良少年太過惡劣。

她在心裏給他定性。

劉小虎又當面笑話黃梔。

黃梔氣的咬牙切齒,最後丟下一句,“你們今晚打游戲別想再充錢買武器,哼!”

然後上樓,關門。

太惡劣太惡劣太惡劣!

躺床上翻來覆去,在十裏弄堂就沒這麽丟過人,黃梔抱著被子在床上打圈,最後才很不情願的承認,她被那個笑給蠱了。

夜風一下一下敲著半開的窗戶,黃梔起身關上,睡不著,幹脆繼續看漫畫。

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吵架,好像還夾雜著捶打聲,黃梔睜眼,她趴在漫畫書上一覺睡到天亮。

樓下傳來霹靂哐啷的撞擊聲。

有人在網吧打架。

黃梔立刻沖下樓,卻看到劉小虎的腦袋被少年按在桌子上,兩個狗腿子被幹翻在地,還有一個一邊對著空氣比劃,一邊往門口後退。

就在黃梔發懵之時,少年帶著撕裂感重金屬低音開口,“給錢。”

黑吃黑?

黃梔小小推後一步,伸手去摸手機,糟糕,在樓上。

她緊張地吞咽了下,心裏害怕,可別招來警察,小姑姑的網吧已經不符合營業條件,萬一出事,奶奶鬧著找小姑姑怎麽辦。

黃梔上前,劉小虎鬼哭狼嚎,“你快讓你哥住手,不就幾十塊錢嘛,老子給啊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

少年松開劉小虎,厭惡地拍了拍手,然後雙手抱臂,居高臨下睥睨著通宵了一夜的網蟲。

劉小虎後退幾步,繞道而行,“那個泡面多少錢一桶?總共四桶是吧,還有,…起來,裝什麽死,給錢。”

後面直接上腳踹他的狗腿子,幾人湊了幾十塊錢。

黃梔這才反應過來,他是在幫她要錢啊。

她忙著算賬,再一擡頭,少年已不見蹤影。

之後幾日,少年沒再來網吧,某天夜晚,梔子趴在陽臺上搗知了的時候,看到少年穿著附近工地上的工服回了‘景家’。

這天下午五點表哥打電話,讓她去拿奶奶常吃的藥。

外頭下起了小雨,濺在鋪滿青石磚的樹葉上,潮的發黴。

黃梔從醫院拿了奶奶常吃的藥,坐公交路過修建電影院的工地,鬼使神差下了車。

工地並沒有受小雨的影響,塔吊挖土機依舊在工作,外面綠色遮擋欄上貼著‘某某影院建設工程’的字樣。

進出的工人戴著安全帽,穿著灰色工作服,皮膚粗糙黝黑,高聲大嗓交流。應該是個工頭吧,端著茶杯扯著嗓子罵操作不規範的工人。

梔子很難將少年與這些工人聯系在一起。

時間臨近晚飯時分,工人陸續停工休息,黃梔剛準備離開,少年拎著安全帽從安檢門出來,看到黃梔時似乎有些意外。

“是不是可以休息了,我請你吃飯吧。”黃梔笑著上前,指了指工地對面大排檔小巷。

少年點點頭。

要問黃梔為什麽如此鍥而不舍,答曰:好看!

作為漫畫控,永遠在追逐美好事物的路上。

少年要了啤酒,看了黃梔一眼,給她倒了竹葉茶,然後自顧自地點了根煙,卻猛地咳了幾聲。

看上去像是剛學著抽煙,見梔子皺著眉,少年不說話,在煙灰缸裏撚滅煙頭,端起酒杯一口喝完,又一杯接著一杯灌,一瓶酒很快空瓶,他又開了一瓶,卻被梔子攔住。

“…空腹喝酒傷身。”梔子思考很久,安慰人的話實在貧瘠。

他看上去憂郁又酷拽,憤懣又孤獨。

難以接近又吸引人。

泊聞表哥說,這個年紀的男生學壞很容易,學習差、感情受挫、家庭不和……等等,稍不留神,都會導致他們走上歪路。

劉小虎就是這樣,他爸天天酗酒,他初中沒讀完就出來混。

少年嗤笑,將燒烤往她這邊推了推,他自己則繼續灌酒。

不是喝酒,是灌酒。

“你是不是不開心?”

聞言,少年倏乎擡眸,漂亮的眉眼霎時如點亮的水晶石,只一瞬,便黯然,隨即嘴角扯了下,像是苦笑,又像是笑不出。

燦若明霞的少女坐在對面,身後是西邊天際的漫天雲霞。

小巷裏的彩燈閃爍,女孩的美好被暈染的更加不真實。

所有人都看得不出他不開心,只有她一臉天真的問出了口。

少年實在話少,兩人吃燒烤,期間只有黃梔在說,少年偶爾給了眼神,已經算是大大回應了。

最後一點餘暉落盡。

少年起身,忽然問道:“你叫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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